腊月最后的几天,位于洛州的田虎率军企图进入相州南逃,一路烧杀,不少村寨遭遇贼人屠戮。
后方刘光世、宋江追寻而来,只是今次田虎所率尽是精锐,又擅攀山越岭,让后面跟着的官军时常失了踪迹,也好在军中有擅长追踪之人存在,又有被屠的村寨指明方向,不至于被人甩在后面。
相州官府也接到地方的警讯派出官兵企图前后夹击田虎的贼军,却每每都被击溃,一时间各地闻讯之人风声鹤唳,再不敢将希望寄托于官兵。
各个村镇庄园相继组建起乡兵敢勇,靠着自家建造的村寨坞堡防御可能到来的贼兵。
“鹏举兄,鹏举兄——”
吼叫的声音从山下传来,一直持续到半山腰的一处墓地。
大墓前的草屋房门打开,身形精悍的青年走出来,但见此人长相坚毅,脸色有些黝黑,肩宽胸厚,骨架宽大,行走间虎虎生威。
见着跑过来的人笑了一下:“王兄,什么事?”
“找你帮忙。”跑上山的青年停下来,脑袋上不多时冒起一阵热气消散于风中,一把拽着青年:“快跟我走。”
拉了一下,没拽动。
“别急,你还没说什么事情。”神说想着旁边的坟地示意一下。
那青年看看草屋旁边的墓地,反应过来,连忙上前先磕了几个头,随后回头对着青年苦笑一下:“这不是北面那田虎流窜过来,一连毁了几个村子,州中的官军不能治,咱们只能自己组建敢勇守庄子了,我爹和几个大官人商量了下,还是鹏举兄最能服众,况且之前你也在真定府投军过,熟悉军中事务与训练。”
“我孝期尚未结束,不合适……”青年摇摇头,随后沉思一下道:“不过若是有需要,就来这边找我就是,到时有所需要,为兄绝不会拒绝。”
青年看看他,叹息一声:“好吧,只是鹏举兄要小心些,这荒山野岭的,你自己一人也不安全。”
说完转身向下走去,后方的青年看着他背影呼出一口气,提高音量:“王贵,代我向王伯父问好。”
王贵举起手向后摆了摆,身后叫鹏举的青年这才回到茅草屋,外面墓地前,石碑上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展露分明——宋故处士岳公讳和墓碑。
……
同一时间,北方,平州。
斥候之间的交战在这一日陡然发生,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斥候在外哨探、来往传递消息,在外的军营,张觉与完颜蝉蠢最先察觉到了不同,连忙加派斥候数量,意图在人数上压制着对面齐军斥候的探查。
夜色降下后,躁动的军营仍然未曾平静,不断有士兵往来行走,昏黄的灯火照亮军帐,一道道雄壮的身影被火光照过,帐内刀枪斧棒、毛毡兽皮的装饰充满了金戈杀气,沉默的将领也显得这里有些压抑。
“……根据军情。”穿着皮裘的完颜蝉蠢在前方的身影里轻声开口:“这两日斥候死伤突然加大,卞祥应该是出征在即。”
帐中的人都未开口说话,张觉左右看看:“完颜将军说的甚是,咱们在此扎营,卞祥要来最先看着的就是我等,其后才是城内的宋军……”
站起身,在二十余双眼睛的注视下向前走了几步:“各位,有句话当要先和你等说明白了,就宋军如今的形势,我等也不能完全指望他们能出城援助。”
完颜蝉蠢的拳头陡然握紧。
“这一次,不管各位做没做好准备,可能都是我平州最艰难的一战……”
张觉的眼睛从左边的平州军将领扫到右边的女真将领脸上,意有所指:“萧干所部的下场你等应该都听说了,别有什么侥幸心思。”
沉着脸的降将隐晦的看了眼前方的完颜蝉蠢,那向来不服天不服地的女真人眼底有着异样的情绪在流动,只是双唇紧咬,没有说话。
……
清冷的弯月色在黑色的天幕上挂着,不时隐入乌云的后方。
沉寂夜晚中的石城在静谧之中有了响动,一队队手持火把的士卒在城中拉起一条条火龙,车轮碾动的声响正不断的从街道传入人的耳朵,被迫在夜晚行动的青壮从库房中搬出一箱箱东西,摞到平安车上。
火焰从摆放在外铜盆中蹿起,哔哔啪啪的燃烧着,刘延庆裹着一件貂皮大氅走在忙碌的身影之中,用力拍了拍木箱,听着沉闷的“咚咚”声,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。
片刻后,这人踱步走进了库房旁边的一间房屋中,燃烧的木炭在一瞬间变的通红,坐着的人影听着响动,抬头转过来,火光下,是辛兴宗那张跋扈的面孔。
“节帅。”他站起来拱拱手,看着后方房门被关上方才继续开口:“东西能运出去吗?”
“齐军最早也要明日方到。”刘延庆搓了搓脸,走过来坐下:“今夜这些东西是最后一批,运去后方,等咱们回去,也不至于白来这北地一趟。”
话语落下,他坐下,辛兴宗连忙将烫好的酒水给他倒满,刘延庆拿起来喝了一口:“本以为是趟美差,没想到还要拼命,啧,那奚人与张觉都是废物。”
“确实是些废物,不然这些田产土地也是咱们的。”辛兴宗点头附和,自己也拿起酒水:“洒家还在涿州给太傅弄了些产业,尚未送出,不知节帅准备了没有。”
刘延庆看他一眼,呵呵一笑:“自然是有所准备的,辛将军……”,微微眯起眼睛:“这平州你我受命防守,可别想着先走啊。”
“呃……哈哈——”辛兴宗大笑几声,连忙摇手:“节帅误会了,洒家没有要走的意思,齐国兵马比我等还少,说不得咱们还能趁机捞些功劳回去。”
“呵呵呵——”刘延庆看着他只是笑,也没继续这个话题,话风一转:“光凭城外军营中的兵马怕是拦不住那卞祥,辛统制可有出战人选?”
“统制杨可世可为援军。”
“善,那就是他了。”
寂静的夜晚,城门大开,一辆辆车子在兵卒的催促下,走入黑暗之中。
……
大风吹拂过平州的土地,无数旌旗猎猎作响中,穿着冬衣的黑甲士卒在战旗的带领下向着西边的石城而行。
早有准备完颜蝉蠢当下亲自带领军中两千骑兵向着卞祥奔驰而去,意图靠着骑兵的攻击能够迟滞卞祥的速度,
双方在距离石城百一十里处发生激烈的争斗,完颜蝉蠢没能突破卞祥军中步骑的配合,反而自己被鲁智深、秦明两个追着,差点被留在阵前。
只好带着折损了三百余的骑兵往回而退,在原野上留下大量的狼藉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