洒下的天光带着些许的暖意,开始步入冬季的风带着一点寒意。
怀柔的城内,男性的身影少了许多,各种年纪的女人行走在街中,买着家中所需的食材用品,只是每个人都是一副愁苦的神色,行走之间也是匆匆忙忙。
甄五臣领路,带着郭药师一路走去往城内最大的酒店,进去之时,怨军的统帅扫视一下四周,几个紧要的地段站着神色警惕的汉子,都是甄五臣手下亲卫与将官。
“这边。”
甄五臣说着话,在前面带着左转右走,一路酒店中也有怨军的士卒穿着常服看守在此,战靴踩过木制的地板,响亮的脚步声走至一道门前,前面带路的将领伸手一推。
吱嘎——
“甄将军。”
里面传出温和的声音,甄五臣先走进里面,让开门口:“张兄,这位是我们怨军的统帅。”
郭药师看着前方身影闪开,让出一个没什么特色的男子,迈步走进来。
“小人张庆,见过郭将军。”那人站起来拱手作揖:“将军风采还是一如以前。”
郭药师走过去缓缓坐到位子上,上下打量他一眼:“这位见着有些面生啊。”
“小人以前只是远远见过将军一面。”张庆笑一下:“小的身份卑贱,不入贵人眼。”
郭药师皱起眉头,同甄五臣相互看了一眼,那边的男人摇摇头,沉吟一声,干脆开口:“你端的是哪个?”
甄五臣目光看向那个汉子,眯了眯眼。
张庆拱拱手:“小的前辽兴军节度副使家中人。”
“……前辽兴军节度副使。”
郭药师嘴中重复一句,那边甄五臣呢喃一句:“谁?”
“原来是张觉家的。”
甄五臣恍然大悟。
郭药师瞥了心腹一眼,这帮家伙只知打生打死的,除了几个跟怨军关系好的统军之外,半点没有打听朝廷任职的心思,娘的,怎么摊上这么一班人……
心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,只是看着对面的青年,有些兴致缺缺:“张觉不是降了齐国了?你可是来替齐国做说客的?”
张庆低垂下目光:“是,也不是。”
“甚么意思?”郭药师皱起眉头,没明白对面青年的意思。
张庆认真的看着两人:“我家郎君确实降了齐国,然而却并非是为齐国来做说客。”
甄五臣头上发痒,伸手挠了挠,随后低着脑袋放弃思考,只等自家主将做出决断。
郭药师盯着张庆看了半晌,眉头越锁越紧,突的开口:“是南边的?”
“郭将军果然心思玲珑。”张庆笑呵呵的转身从床上包裹中翻出一封信,递过去:“郎君说,若是将军猜出,就将这封信交给恁。”
甄五臣上前替郭药师接了,伸手撕开封口拿出信纸,后者伸手一挡,没拿过来,只是眯眼看着张庆:“若是本将没猜出来呢?”
张庆垂着眼:“那小的根据郎君所言,自有另一套说辞。”
“哦……让我猜猜。”郭药师竖起的手掌缓缓屈伸,捏住纸张:“可是张觉让我降后以他为主,由其联络宋人给本将好处?”
张庆拱手,状似情真意切:“将军英明。”
“呵……”郭药师意味不明一笑,只是伸手打开信纸,先是仔细验看了张觉的印章,然后上下仔细通读一遍,随后递给甄五臣:“检校少保、赐第京师、节制河北四路兵马、乃至榷场税收之权,看起来挺诱惑……”
顿一下,目视张庆:“只是为何你家郎君降齐后还要再叛?”
“我家郎君本无意降齐,奈何平州一地外无援军,内缺战兵,齐国水师攻打甚急,不得已而降齐,本就非是真心。”张庆语毕,看着郭药师没再开口。
郭药师皱眉,上下打量张庆良久,陡然开口:“本将听说齐国之前正在梳理被占之城,你家郎君现在该不会怕失势吧?”
“所以郎君说将军心思剔透。”张庆拱手,笑嘻嘻开口:“却是如此,安喜、广宁已经换上齐国的人,虽然暂时还未到我家郎君那边,然而……”
张庆耸耸肩,没有继续说下去,郭药师也明白,怕是张觉担心自己被调走离开平州之地,到时手中毫无权势再被那边卸磨杀驴。
呼了口气,郭药师摇头,看着甄五臣看完书信,淡淡开口:“南朝军队连大石林牙率领的军队都敌不过,拿什么去与齐国争?”
“郎君说了。”张庆接上他的话:“将军当已经看出,宋国已经与齐国联合,两军有约谁占下来的土地归谁,是以将军不必忧虑之后再次与齐军对战。”
顿一下:“是以两边并不会生死相搏,况且若是将军降齐,不过万千将星中一粒尘埃,若归宋……”
眼神示意一下信纸:“这些则是最基本的嘉奖。”
甄五臣意动:“统军……”
大手竖起来,止住他的话,郭药师认真看着张庆:“还请回禀你家郎君,兹事体大,本帅也不知此事真假若何,除非有南朝封赏诏书送来,不然本将是不会考虑此事的。”
张庆思索一下点头:“应当之事。”
“还有,本将也要一观南朝行动,若是他等连析津府城门都摸不到,那就莫怪本将,只能当你从未来过。”
张庆一并应了,郭药师这才点头:“此事要紧,本将就不与你书信了,你将话带到,若是张觉有心,自然知道该如何办。”
“是。”
几人又说几句,郭药师这才同甄五臣走出,两人一路沉默回去府中,甄五臣看郭药师屏退了下人方才开口:“统军这算是答应了张觉?”
“老子答应他做甚。”郭药师哼了一声:“张觉不过是个桥梁,自始至终说的都是南边的。”
甄五臣想了想,点点头,又开口:“然则咱们真不去齐国?”
郭药师头也没抬:“齐国缺将还是少兵?”
甄五臣思索一下,认真开口哦:“少兵。”
“……”郭药师无奈的瞪他一眼,捏捏鼻梁:“你这脑子有时候也动动,待齐国占了朝廷大半土地,过上一两年,哪里还用愁兵马不足。”
接着冷哼:“刚才那张庆说的不错,齐国将领繁多,咱们怨军去了不过如水入湖海,显不出你,也显不出我,而南朝不同。”
伸手拍了下桌面:“南人软弱,军力缺乏,我怨军前去不说独树一帜,最少也是熊虎一般的存在。”